第六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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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黑夜救婵娟刀光霍霍花银保白发棒影纷纷话说安祖说到中间,窦建德突呼:“啊哟!坏了!”安祖忙问什么。建德道:“贤弟留下了那个妇人,便是祸水了。”安祖道:“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小弟的祸儿却是闹大了。当时小弟一时大意,留下了一个活口,径向东门街上,寻到了冯承祖的宅子。在后园的围墙上面,跃了下去,踅入了园门,到了里边,只是不知道高小姐在何处。忽听得甬道那边有脚步的声音,小弟便伏身在暗处里,只见过来一个家丁,待他走近,我便一跃而出,拦住了他。他忙要呼喊,我的刀儿一扬,低声喝道:”你若不怕死,尽管喊好了!你要想活命的,快给我闭住口!‘他便不敢声张了。我即对他道:“你们抢来的高家小姐,藏在何处,快些说出来,就饶你活命!’他即道:”穿过甬道,向西边转个弯儿,一连有七间高房,在第六间里面,便是高小姐的藏处。‘我既探问明白后,即将那个家丁,解下了他的腰带子,捆住了手脚,塞上了他的嘴儿。即按着他的话儿,到了那里,数到第六间屋子门前,窗外隐有灯光显出,小弟便挖破了窗纸儿,向内瞧视。只见里面罗帐低垂,没有个人影,高小姐已是睡了。
我便撬开窗子,跃进屋子里面。高小姐被惊醒,揭开帐子瞧视,我便说明了来意,催她快些结束下床。她倒是很快,不多一会工夫,她已是结束下床。哪知伴她同睡的有一个使女,忽然也惊醒,正待张口呼喊。小弟也顾她不了,只得手起刀落,一刀就结果了她的性命。
我和高小姐开了门儿走出去,仍想从后园子到外面去。谁知,才到后园的门首,忽听得一片喊声,嚷道‘不要放他逃了,快到后园里看看!’我一看不妙,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便拽了高小姐飞步而走,到了围墙下面。即驮了高小姐,翻上围墙跃到外面。脚才落地,迎面已经来了一刀,随着有人喝道:“你往哪里走!‘我急忙避过刀锋儿,顺势也是一刀,向那人劈去。那人一边招架,一边喊道:“人在这里呢,快些来人捉住他呀!‘我一想不妙,要是再和那人缠下去,他们人多,我们就不要走脱了,而且我背上又驮了高小姐,甚是不便。当下手中的刀儿一紧,霍霍的几下,把那人劈翻了。
后来已是一片灯球火把,追将过来,我便洒开大步,飞奔而走,走了一阵子,我回头看时,后面已经没有人追赶了,才把脚步放慢了,让高小姐下来自行。这时,我留神瞧看,已是西城相近了,走到城下,不禁叫苦不迭。那牢什子的城门,关得铁紧。我俩怎生出城。要留在城中不走,又有人命官司在身上,若是他们追来,休想逃脱了。当下儿我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悄悄踅到守城门的老军宿处,撞了进去,两刀结果了两个军卒。在他们身上搜出了钥匙,便偷偷的打开了城门,逃了西城,落乡而走。我知道高大哥的庄子,离西城不多路,便将高小姐就近送回。这时已有三更多了,我出了高大哥的庄子,忽闻后面人马喊声儿,回头瞧时,远远的只见灯球火把,里面还夹着县衙的大灯儿。又知不妙,赶忙拔步而走,只是一转念头,倒又不能走远。便悄悄伏身在一棵大枣树上,向向探看。只想他们能向这边来,哪知他们也不追赶过来,而且径向高大哥庄子而去,我不禁连声叫苦,便知把事情弄坏了。“士达听到这里,又发急道:“这便如何是好,舍妹又要受苦了。”安祖道:“高大哥却不需着急,令妹还是好好地在庄上。”建德道:“我知道了,他们定是去搜寻贤弟的?”安祖道:“着,着,着,大哥猜得不错。当时我在树上,瞧了一会工夫,便见一片的灯球火把,依旧回去了。我便跃下枣树,回到了高大哥庄上探看。才知他们到了庄上,便问我可在庄上,庄丁们回说不在。他们哪里肯信,在庄中搜寻了一回,不见小弟。便有一人道:”赶快到他家中捉去,恐还在着。‘他们便走了,高小姐却没有被捉去。“士达道:“这又是奇了!”建德道:“杀人的原是孙贤弟,不干令妹的事,怎能捉她呢?况且冯家的抢劫令妹,也是私的。
令妹逃回,他们更不能报官。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杀人的,便是孙贤弟呢?“安祖道:”我即受亏在两个活口上,一个是薛家的那个妇人,一个是冯家的那个家丁。在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认识小弟,他们才会知道。当时我在高大哥庄上探知了消息,这时他们已到了我的庄子。这时天色已明了,我也不敢停留赶忙绕道回庄探视。到了小庄相近,我还不敢即回,偷着向就近的一家打探。那家的人,原是和我很相识的。他们见了我,便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还不快走!县衙的人方才来捉拿你,没有捉到,将你的老太太捉去了!‘”士达听说后,不禁啊哟一声道:“这是小弟连累了大哥了,叫小弟怎生做得人,连大哥的老太太,也要为我受苦!”
安祖含泪道:“事已至此了,只是家母年迈,吃不起风浪,这时候老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安祖说着,不禁流下泪来。
士达霍地站起道:“孙大哥为了小弟的事儿,受连累如此,大哥不必担忧,待小弟前去设法。”说着便要走了,建德将他阻住道:“高大哥别忙,商议了去也不迟。大哥准备怎样去营救?”士达嗔目道:“这般狗官,多不是好东西!小弟前去和他算帐。”建德正色道:“大哥不得莽撞,你一个人儿前去,管叫吃了大亏,还是从长计议。”士达道:“窦大哥你放心,小弟也是理会得的,这件事儿,不能多耽搁时日。”士达说着,捉一个冷不防,夺门而走。建德和安祖要待阻止,已是来不及。建德顿足道:“祸儿却要闹大了,他这一走,准教平乡县闹翻了!”安祖道:“这便如何是好!”建德沉吟了一会道:“待愚兄派几个得力的庄丁,到县城里面,四下打探消息,再作计较。一面命人到狱中,花些银两,老太太也不至于受苦。”安祖点头称善,建德即命老家人窦成,到县城狱中,使用银两。另命窦升、窦永、窦吉三个人,入城分别探听消息,四人奉命去讫。建德又对安祖道:“你却不能往外面跑了,在愚兄的庄上暂避。愚兄此刻,却需到高家庄走一遭,瞧那高大哥怎样进行。”安祖道:“大哥去高家庄去走一遭甚好,小弟也就放心一些了。”建德便出了庄子,早有庄丁牵过了那匹枣红马。建德跨上了马背,向高家庄而去了。
且说士达回到了庄中,和他妹子玉仙相见,说起了安祖的事儿,玉仙也是着急。
安祖却命玉仙指挥厨房,整备了酒肴。
一面遣了庄丁,邀请了他的好友曹汝成、刘黑闼、徐元茂、赵大通四人到庄。
这四个人都和士达气味相投,结为义兄弟,誓同祸福的人。士达因此去请他们到来,一同商议对付的策儿。
四个人还没有请到,窦建德却已到了高家庄,请见士达。庄丁入报,士达听说建德到来,急忙快步如飞出接,一同入内。建德笑道:“我还当作大哥已经到了县城去了,哪知还未动身呢。”士达道:“依了小弟的急性子,恨不能插翅飞去。只是听了大哥的话儿,倒也不敢莽撞了。现在正命了庄丁,去请我的几位好友到来。”
正在说话时,庄丁来报说赵四爷到了。
士达赶忙出外迎接入内,指着窦建德道:“四弟快来,见过窦大哥窦建德。”
建德原和赵大通早就相识,大通笑道:“窦大哥小弟也相识的,怎会也在庄上?”士达不禁也大笑道:“我还认为你们不相识咧。”这时庄丁又来报,道:“徐二爷来了。”士达正待出门迎接,徐二爷已是哈哈的大笑的入室。
建德见徐二爷,生得身材矮小,白净面皮,眉目甚是清秀。徐二爷他到了里面道:“四弟已来了?”一眼瞧见了建德。建德已是抱拳上前,徐二爷慌忙还礼道:“这位大哥是谁?”士达道:“你们两个可不相识了。”便和二人通了姓名,建德才知道那人便是徐元茂。这时庄丁又来报道:“曹五爷、刘三爷一同来了。”士达出外接入,又和建德通了姓名,方知身材魁梧,面黑声洪的,是曹汝成。剑眉虎目、淡黄面皮的,是刘黑闼。
当下庄丁进报,外面酒筵,已是定当。士达便邀五个人到了外面,推建德坐了首位。酒过数巡,士达即将邀请他们的原意说明。黑闼停杯道:“如今的事儿,真说不得了,昨天那个冯县官儿,却要小弟去应募,去征高丽。还要小弟助饷,小弟还没有答复他咧!”大通击桌道:“我们和他拚了罢!不如入了县城,杀死狗官,相度形势,再作计较!”元茂道:“这是什么事呢,四弟说得这么容易。即使官杀死了,郡中也要派下了兵来,我们若没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变了进退无路,岂不要束手待毙?”
建德点头道:“二哥的话儿甚是,先须想了退步的如何,有了把握,方能从事。”黑闼却道:“高大哥的心下,只是注重在援救孙老太太出狱。如今好在孙大哥避在窦家庄,依小弟看来,不如先用些银两,贿通冯狗官儿,向他求情。可说孙大哥已是逃走了,不知去向。他的母亲,年已老了,监在狱中,年老人受不下这个苦。由高大哥讨保,保了出来,岂不甚好?”建德道:“若能如此,原是最好。”士达即道:“那是,小弟便须县城去了,早些接出了孙老伯母,便得安心了!”当下回到那里面,取出了白银五百两,包裹停当,回到外面道:“你们多饮一刻,等候消息吧!”说着他便去了。
直待到午刻过后,方才一人回来,见了五人嚷道:“反了!不杀这个狗官,我誓不为人!“黑闼问道:”他不允你取保可是?“干达答道:”他不允保倒也罢了,拿了我的五百两银子,却说人命重案,你敢前来讨保。竟命家人将我乱棒打出。“建德愤然道:“大哥怎样去说的?”士达道:“小弟到了城中,打听得狗官有个心腹家丁,叫做冯二官的。小弟便前去走走他的道儿,他一口应允。那时狗官退在私宅,他便入内去见那狗官。约有半个多时辰,冯二官命小弟随了他入内,见那个狗官。狗官喝了几句,便命人将小弟乱棒打出。”大通嚷道:“狗官这么无礼,我怎能和他干休!我们不妨各带了庄丁到那县城,杀死狗官,动出孙老太太。”元茂道:“到了此刻,除去劫狱,却也没有别的法了!”建德道:“若须劫狱,先须将各人的家眷安置妥当,方能动手。”黑闼道:“小弟有一好友姜斌,在高鸡泊落草,那里形势险恶,不易进剿。我们的家眷,先到高鸡泊安顿,再行起事好了。”
建德点头称善,待到散席,各自归去,将家眷汇在一处,命人送往高鸡泊。只有窦建德的家眷,却未在内,则因建德无意落草的缘故,士达等人也不勉强。待到一切安顿就绪,便由刘黑闼、窦建德两个人定下了劫狱的计儿,正是:安排劫狱翻牢计,造出弥天大祸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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